邹虹 X 美国亚裔不必有职业瓶颈

邹虹,一个你很难把她定义在任何狭义的角色上的人。她现在是博士、院士,却曾经是上海电视台《你我中学生》的编导,也是油画的狂热爱好者。也许是其父母在情人节的喜结连理,注定了这位双鱼座的浪漫基因。热爱艺术,又长于数理的她有怎样的人生?也许就像她小时候最爱的那本《小灵通漫游世界》里写的那样,天南海北处方有理想。

如此热爱文学和艺术的你,最终为什么会学数学?

我大学录取的时候是全奖,然后开学时候有一个pop quiz,考试完教授跟我说我的数学水平已经达到了大学专业的水平了,问我要不要学数学。我很疑惑,觉得我不就是复旦附中的水平吗,而且我还不是班里数学的明星呢。我觉得数学,同音乐一样,都是很优美的事物。随着我在数学和统计领域的研究不断深入,我越来越发现数学与其他学科的关联性,我听音乐时完全可以看到数字在天空中飞翔,看到方程式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种乐谱感。我博士后的方向是统计学的影像分析与雷达信号,和艺术绘画也是有一定关联的。

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也许是我当时不够勇敢吧,没有尝试其他的可能性。我看到很多附中的校友都开始创业,有一些很有趣的项目,比如开花店、做App,我就很感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勇气。不过我觉得生命中也有机遇的因素。也许今天应该enjoy一天life,不用aggressive地去试一下,没有机遇也不用强求,并不是错过什么我就不能活了。有时候我们亚洲人,非常纠结一百分中最后的十分,其实放松一下也许能走得更远。

 

你来美国的时候有因为文化差异而挣扎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我觉得我是一个能很快就跟周围人成为好朋友的人,跟谁都能聊得来。有一次,犾太同事幽默地称呼我是Honorary Jew,荣誉犹太人,也常常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晚餐活动。拉丁美洲人说我是Latina Amiga,拉丁朋友。我对每一种文化都保持着包容的态度同时还带着那么点好奇心。我觉得我是一种演员人格,就像一位英国或者澳大利亚的演员来美国演戏,就可以瞬间把自己口音变成标准美式,几乎是从俄亥俄州出生似的。

对亚洲人在美国的挣扎和美国梦追寻怎么看?

有一个大家经常聊的话题,俗称亚裔人才的竹子顶bamboo ceiling,和工作上的玻璃顶glass ceiling相似。亚洲人的主要困境就是很优秀很有才却很少成为领导型人才。我以前一直想难道我们就不能冲破ceiling但是当我接触越来越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以后,我就更倾向于从另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每个人活着的意义不同,每个人都要作出让自己幸福的选择。只要life is fulfilling,就能活得很开心。我觉得亚洲人在美国所谓的挣扎,是痛并快乐着。我觉得我们生长在亚洲文化的影响下,潜意识里的一个理念就是家庭,只要家人没有什么大病,没有大灾难,有stable life就好。保持中庸,平安喜乐,不大起大落。从某种角度说为什么还要走那么远那么高?

 

Steve Jobs生前年轻时问Pepsi公司的副总裁,你是想一辈子卖糖水还是想和我一起改变世界。我经常工作的时候就思考,有没有一个方程可以解决世界的所有问题,给世界所有的疑难杂症一个解答。其实是没有的,人和人不同,卖糖水的人有卖糖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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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在美国怎么样能“吃得开”呢?

我觉得在这里不能太self-conscious,要lean in,你想说的话就应该大胆去讲。就是一种信心和勇气。亚洲人如果能break这样一个shell的话会好一点。在美国就是要皮厚,有时候你发现只要你大胆去问了,很多人就会站出来跟你说我支持你。许多亚洲人因为文化的关系比较谦虚,每次认可他的时候他都会说我只做了一点点,不是我的功劳,美国人反而会觉得奇怪。这时候自信地说谢谢反而更好。当然,你要首先自己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能不容易被取代。还有一点就是,亚洲人要学会分派任务,不要什么都亲自去做。如果真的被分配到不是自己comfort zone里的工作,一定要想办法扬长避短,让自己在scope以内能力被最大程度地发挥。最后要学会给自己做点广告。我的感觉是:技术强,过程清,愿义务,外向型,自我推销,顾及团组利益,分配给他人工作,macro-manage在美国都非常重要。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之前生活如此精彩的你,对未来生活还有哪些期待?

我觉得我是Never Say Never。我没有在很年轻的时候settle down但是我却周游了世界。我还相信一句话:Carpe DiemCarpe Noctem,拉丁语,意思是Seize the DaySeize the Nightand Seize it all。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就像塔罗牌Fortune Telling一样。也许我统计学的背景可以让我自己对抽到的下一张牌有所预测。但是我觉得我更爱、更珍视生命中那些odds,那些不小心闯入我生活的人,那些“disrupt”我生活的事。我一直觉得人真的应该有很多次人生,这样才够丰富,但是回头想想也许就是仅有的这一次才是真的精彩。

履历介绍:

邹虹(Kelly H. Zou)博士,复旦附中88届的校友。博士毕业后曾在哈佛大学医学院任副教授以及其附属医院的生物统计总监。目前担任辉瑞公司的高级统计总监职位。邹博士是美国统计协会的院士和职业统计师,也是在国际统计和医学协会上的主干主席。她是专业书籍和杂志的编辑和作者,也多次在统计和医学专业竞赛上获奖。